票據加註禁止轉讓，可以轉讓嗎？

問題摘要：

票據加註「禁止轉讓」時，是否能轉讓須嚴格區分：若係發票人記載，則不得以票據法背書方式轉讓，但仍得以民法債權讓與方式移轉權利，效力不再是票據轉讓，而僅是債權讓與；若係背書人記載禁止轉讓，票據仍可背書轉讓，但背書人對再受讓人免責。發票人加註禁止轉讓的目的，主要在保護自身免於喪失抗辯權，確保票據款項僅由特定受款人領取。實務中法院與主管機關也多採取此見解。結論是：票據雖加註禁止轉讓，仍可轉讓，但性質已從票據法上的背書轉讓轉變為民法上的債權讓與，受讓人應注意其所受承擔的風險，因為發票人得以援引原因關係抗辯，這與一般票據自由流通、抗辯切斷的制度有本質上的不同。

 

律師回答：

票據加註「禁止轉讓」，是否還能轉讓，實務上確實經常引發爭議，而要理解這個問題，必須先回到票據法第30條的規範體系。依同條第1項規定，票據依背書及交付而轉讓，無記名票據僅需交付即可轉讓，因此即令禁止背書轉讓仍可以轉讓；第2項進一步規定，記名匯票若發票人有禁止轉讓之記載者，不得轉讓；第3項則明定背書人雖於票上記載禁止轉讓，仍可繼續背書轉讓，但禁止轉讓人對再受讓人不負責任。由此可見，法律在發票人與背書人分別加註禁止轉讓時，給予不同的效果。發票人記載禁止轉讓時，效力最為嚴格，會使該票據喪失票據法上流通性，不得再以票據法之背書方式轉讓。

 

至於背書人記載禁止轉讓，則僅限於免除自己對再受讓人的票據責任，票據本身仍可繼續背書轉讓。因此，當票據加註「禁止轉讓」字樣時，是否仍得轉讓，須區分是由發票人記載，抑或背書人記載。若係發票人於票據上加載禁止轉讓之文字，依票據法第30條第2項明文，確屬不得再以票據轉讓，但這並不表示該票據完全喪失債權讓與之可能。

 

因為票據本身既是債權的具體化，發票人雖排除票據法上的「票據流通」效力，但票據所承載的債權，仍然可以依民法關於債權讓與的規範進行讓渡，僅是該讓渡不再享有票據法上背書的簡便證明效力與抗辯切斷效力，而回歸一般債權讓與模式，讓與人應通知債務人(票據發票人)，並負擔舉證原因關係之責任。換言之，「禁止轉讓」僅阻卻票據上的形式背書轉讓，但不阻卻票據作為債權憑證而進行民法上的讓與。

 

禁止背書轉讓之票據，原則上只能由記載之受款人自行提示付款，不得轉讓給第三人，若有特殊情形，例如受款人並無金融機構帳戶，仍可經由受款人親自簽署委託文句，並經提示銀行查證，方得由受任人代為提示取款。這說明禁止轉讓之本旨，在於保障發票人得抗辯之權利，防止票據遭不當流通或遺失遭人冒領，而非徹底封死票據所載債權的讓渡可能。實務中，金融機構開立支票或本票時，經常會於票面加註「禁止背書轉讓」或「僅供存入受款人帳戶」等字樣，目的就是確保票據款項一定流向特定受款人帳戶，避免票據在市面上自由流通而遭濫用。依票據法第139條第3項，支票如劃線且載明禁止轉讓，應由受款人自行向其金融機構帳戶提示付款，不得再行背書流通

 

另依中央銀行業務局(七三)台央業字第一八○○號及(七四)台央業字第一一四五號函釋示，此種禁止背書轉讓之票據，如委任背書取款，須符合下列條件(一)受款人在金融業未設立帳戶。(二)受款人與受任領款人均於票據背書簽名，並經提示之金融業者簽章證明。(三)應由受款人於票據背面記載「委託受任人取款」等委託文句(最高法院九十二年度台上字第三七三號民事判決意旨參照)。

 

禁止背書轉讓之票據若委任他人代領，必須符合三要件：其一，受款人在金融機構未設帳戶；其二，受款人與受任人均於票據背書並簽名，且經提示銀行查證；其三，受款人於票據背面明確記載「委託受任人取款」字樣。否則若讓票據可輕易轉讓，則發票人加註禁止轉讓的立法目的將落空。至於效力上，加註禁止轉讓的票據倘若仍被背書移轉給第三人，該第三人並不能主張票據法上的善意取得與抗辯切斷，因為禁止轉讓使票據喪失「流通證券」的性質，受讓人只能依民法債權讓與的方式主張權利，而發票人仍可對抗受讓人以自己與原受款人之間的原因關係抗辯，例如支付已經完成、買賣契約無效、對價未發生等。換言之，禁止轉讓字樣的最大效果，就是讓票據回歸到普通債權關係的層次，剝奪後手持票人之票據法上保護，使發票人得以行使原本只能對直接相對人主張的抗辯。

 

舉例而言，甲公司簽發支票給乙公司，並加註「禁止背書轉讓」。乙公司若因資金需求背書轉讓給丙，丙雖持有支票，但其權利基礎僅限於乙公司與丙之間的債權讓與，若甲與乙之間的買賣契約根本無效，甲即可援引該抗辯對抗丙，而不必像一般票據流通那樣受抗辯切斷原則拘束。

 

此種制度設計，保障發票人之抗辯權，卻也削弱票據的可流通性，這也是當事人在簽發票據時必須取捨的風險分配。實務上，若持票人遺失禁止轉讓的票據，第三人拾獲也不能因票據外觀而善意取得票據權利，因為該票據不具流通性，拾得人無法據此請求付款，發票人或銀行自然可拒絕付款，拾得人僅能承擔不法侵占之責任。至於若銀行本身遺失票據導致第三人提示付款，則損害應由銀行承擔，不得因此拒絕支付合法受款人應得的票款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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